文/幸知在线特约作者 蒲笑

香港诚信娱乐发展有限公司于3月28日在社交平台上发文称：

公司旗下艺人廖启智因胃癌去世。

廖启智，TVB重量级老戏骨。

可能他的名字，你未必认识，但他的面孔，你一定熟知。

很多影迷，亲切地喊他：廖叔。

他是周润发口中的大哥；

他是香港影视剧中的万年龙套，金牌绿叶；

他的戏，连尔冬升都称赞：廖启智的眼神能够“杀人”。

更多人在呐喊：香港电影欠他一个影帝 ！

01

“没有小角色，只有小演员。”

1954年，廖启智生出于一个香港底层家庭。

廖启智成年之际，正是香港影视剧辉煌的时期。

《丽的映声》受当时年轻人推崇，廖启智也常年观看，受偶像冯宝宝的影响，廖启智也想做个演员。

22岁时，廖启智去报考无线艺员训练班。

开始就被刷下来了，面试官给到的理由是：形象不行。

的确，廖启智的样貌只能算普通，170的个子，也没什么优势，而在当时主流的香港影视市场，想当演员，优先的条件就是：靓。

这对廖启智而言是个打击，其他不好可以苦练，但容貌不出色，仿佛也没有其他办法。

但是他依然没有放弃演员的梦想。

1976年，时隔两年，廖启智再次报名艺训班。

这一次，他终于被录取，成为第八期无线艺员训练班学员，与汤镇业、景黛音、陈敏儿等人成为了同学。

“无线艺员训练班”可谓是当时的造星场。

而后，第九期无线艺员训练班学员有刘德华，第十期也不乏梁朝伟、周星驰这样的后辈。

廖启智经过学习、训练后，加入了TVB。

不可以说他不够幸运。

26岁那年，廖启智参演《上海滩》出道，不是主角。

周润发是电影男主角，赵雅芝与之搭档，而廖启智，在剧中则是饰演丁力身边的“马仔”陈祥贵。

那年《上海滩》大火，周润发成了众人口中的“发哥”，赵雅芝也颇得美名，甚至连吕良伟都得以借机红火出圈，而廖启智依然籍籍无名。

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当配角。

相较而言，与廖启智同期的汤镇业，出道不久凭借《天龙八部》饰演段誉大火；

而廖启智，却没这么好运。

1987年，廖启智与梁朝伟、刘青云等人拍摄了《大运河》；

1988年，与周星驰、张学友合作了《最佳女婿》；

廖启智陆陆续续参演了很多作品，无一例外，全是配角。

从开始，他搭戏的是自己的前辈到同学，到最后，他沦为后辈做绿叶。

在演艺圈，论出道时间，排资论辈都没太大的意义，火就是火，不火就是不火。

早在廖启智第一次报名艺训班被刷，他就明白他不能靠脸吃饭。

绿叶又如何？

没有小角色，只有小演员。

02

配角穷小子迎娶“TVB”花旦

廖启智的事业，有些坎坷，但感情，确实意外的顺利。

他爱上了和他一起进入第八期艺训班的同学陈敏儿。

认识不到三个星期，他就主动出击，十分大胆地对陈敏儿表白：愿不愿意嫁给我？

没有甜言蜜语，没有鲜花礼物，直接是一句袒露的话，怎么看，也不像是会成功的架势。

没想到的是，陈敏儿答应了，“我愿意”。

廖启智和陈敏儿，闪恋了。

很多人对这段感情并不看好：陈敏儿是Tvb力捧的花旦，一出道就和刘德华搭戏。

而廖启智呢？没颜值，没身高，演戏都是配角，作为演员都没有可以拿出来说的作品。

但这段十分不被看好的恋情，持续了8年，直至走入婚姻。

恋爱可以轻易谈，但婚姻一定不能草率。

可能当年陈敏儿说出那一句“我愿意”，只是从短短的时间中，窥见了廖启智务实的个性，但长达8年的恋爱，真正让她认定廖启智是值得她托付一生的人。

1987年，廖启智和陈敏儿结婚了，没有婚礼。

婚后，陈敏儿选择息影，她和廖启智育有三子：廖文哲、廖文信、廖文诺。

有人问及陈敏儿为家庭舍弃事业是否值得的时候。

生活已经告诉我们答案：

廖启智谈及妻子陈敏儿时，都会说：“她是我的最佳女主角。”

而陈敏儿也表示，自己在家里就跟太后一样，廖启智对她特别好。

廖启智为了维持家庭开支，工作特别拼命，因为长时间需要拍摄，他索性把家安在电视台附近，这样可以常常和家人相聚。

生活的美好，总是纷纷而至，在长期的配角生涯中，廖启智在事业上遇到了转机。

1992年，他和黄家驹合作了电影《笼民》，这是黄家驹在世拍的最后一场电影。

在《笼民》中，廖启智扮演智障青年。

1993年，廖启智因为这个角色，获得金像奖最佳男配角奖。

那年，他39岁， 而这个奖项，他足足等了13年。

03

婚姻拼的是人的下限

获奖并不意味着，路会变得不一样。

他还是没有演主角，但他并不太在意“主配”。

廖启智开始接更多的戏约，饰演不一样的角色，哪怕性格迥异，也能入木三分。

甚至，很多次在片场，导演都会忘记喊：“停”。

他演的已经不是戏了，而是别人眼中，真实的人生。

他依然在演配角，但人们的称呼渐渐发生了变化：从廖仔，变成廖叔。

2003年，廖启智再次获奖：他在《无间道2》中饰演的三叔，获得华语港台最佳男配角。

这次，与上次获奖，时隔10年。

事业终于初见顺遂，然，天有不测风云。

同年，廖启智最小的儿子廖文诺患上了白血病。

这无疑给廖家带来了致命的打击，无论是从经济，还是从心态。

廖启智推掉不少戏约，带孩子求医看病。

他每天早起，送大儿子、小儿子去学校后，又急忙去医院照顾小儿子。

为了给孩子看病，花掉了家里的积蓄。

最后，为了生活，廖启智又去主持了一个亲子类的节目来养家糊口。

人到中年，生活的滋味总是酸咸苦辣，累，但不能倒下。

后来，孩子还是没能抵抗住病痛的折磨。

中年丧子，打击如霹雳一般盖在廖启智身上。

家庭中更是乌云密布，妻子陈敏儿在小儿子去世后，精神状态变得极差，被确诊为抑郁症。

她责怪廖启智没能早发现孩子的病情，她责怪自己没能替孩子受苦……

廖启智对此没有抱怨，而是一边赚钱养家，一边努力陪伴妻子抗击抑郁症。

他开始尽量减少片约，把更多的时间花在和家人的陪伴上：

“我人生的目标不在工作上，而是分享个人经历影响别人的生命，只要是丝毫就已经开心。不再在事业上冲，想有另一番作为。”

2007年11月11日，是廖启智和陈敏儿结婚的二十周年，也是孩子去世的第二年。

他们在长沙湾一间教堂礼堂内举办了婚礼，这是妻子一直以来的愿望。

两人在婚礼上，相对而泣，这一路，真的太过不容易。

后来，陈敏儿的状态渐渐好转。

她对廖启智说：谢谢你的包容，你也有软弱的时候，而我也会是你的肩膀。

恋爱时，在荷尔蒙的支配下，任何人都可以变成一个优秀的爱人，而婚姻看得不是人的上限，而是人的下限。

婚姻这条船，能否抵抗风雨，在于是否相互扶持。

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是候鸟，不是夫妻。

年轻时的爱情如热火烹油，爱得热烈；人到中年，求的是相濡以沫，成为对方偎依的归途。

这，便是婚姻的意义。

04

中年廖叔的不堪与坚持

廖启智后来，演过许多作品，每一部都是经典角色。

他是《门徒》中的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严警察；

他是《杀破狼》中重情重义的华哥；

他是《证人》中的瘸腿新爷。

不同的角色，不存在每部戏都有同一个角色的影子，而是千人千面，一个眼神就能看出不同。

很多配角老戏骨，都有一辈子一定要演次主角的梦，但廖启智对“主配角”并不执着：

“一部电影是一个商业运作，每部片都需要不同类型角色互相配搭，主角当然是戏份多，配角会少一些，但如果没有一些配角去衬托主角，或者说去撞击主角的戏份，那部戏未必会好看。”

他对表演，也有自己的心得与发挥：

在演电影《无间道2》时，他扮演的杀手三叔，在手下活埋嘿诡时，默默拿出口琴，在黑暗中吹了一曲《友谊地久天长》。

这个片段是廖启智的临场发挥。

他跟导演说，想加入吹口琴的元素，而这一临时起意，被很多影迷誉为《无间道》的点睛之笔。

也有不少后辈，向他请教如何演戏。

片场中，廖启智不带助理，一人一包一耳机，就是全部身家。

霍建华曾在和廖启智合作《怪侠一枝梅》的时候，请教他如何演戏。

廖启智只说：把人学会做好，就够了。

当时，霍建华以为这是前辈的敷衍。

直到他留意到，廖启智哪怕连续在片场待了20个小时，也会在工作结束后，带上自己的耳机。

他一直好奇，廖启智在听什么？

直到廖启智告诉他：“我孩子，唱的诗歌。”

那时，诺诺（廖启智的小儿子）已经去世6年了……

霍建华顿悟，感慨良多。

成年人的悲伤，不尽显于人前，哪怕内心再波涛汹涌，他依然敬业，好好拍戏，一如既往。

只是在黑夜中，孤独中，舔舐自己的伤口。

廖启智的人生是一本不忍卒读的书：

年少不得志，中年丧幼子，大儿子公开宣告想成为女人，妻子患上抑郁症……

他如勇士般面对生活，如匠人般打磨自己的事业。

哪怕后来，他患上胃癌。

他回应媒体：“年纪大了，机器坏了，身体出现问题，要趁早修理一下。现在在专心调理身体，自己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去调养身体。”

前段时间，有媒体说他是潦倒在街头卖杂货，最终被证实是在演戏。

他病弱，瘦到皮包骨，胡子拉碴，却依然放不下自己爱的事业。

他的一生，悲伤却传奇：出演83部影视剧，13个舞台剧，出演过无数配角。

每一个角色都深入人心。

怎不叫人扼腕叹息：欠他一个影帝！

时间的巨轮推着我们向前，我们来不及告别；

不得不对一个个，曾经陪伴我们从青春走向担当的人，说声走好；

一个时代渐渐模糊；

他的背影却依然清晰可见。

廖叔，一路，走好……